迫嫁疯骨: 60-70

您现在阅读的是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迫嫁疯骨》 60-70(第17/30页)

 一声极其微弱、如同小猫呜咽般的啼哭,骤然划破了寝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    “出来了!出来了!孩子生下来了!”产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颤抖。

    生了!

    禾生狂喜地转头,泪水夺眶而出,正要扑到崔韫枝身边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——

    却见床上的崔韫枝,在听到那声微弱啼哭的瞬间,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。

    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,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白瓷人偶。那双刚刚还因剧痛而圆睁的杏眸,缓缓地、无力地阖上了。

    胸口那微弱的起伏,几乎在同一时刻,彻底停滞。

    “殿下——”禾生撕心裂肺的哭喊,盖过了婴儿微弱的啼哭。

    寝殿内,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、冰寒刺骨的绝望取代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燕州通往节度使府的崎岖官道上。

    漆黑的夜幕被疾驰的马蹄踏碎,冰冷的雨丝如同细密的银针,斜斜地打在沈照山的身上、脸上,模糊了视线,浸透了衣衫。

    “驾!驾!”沈照山双目赤红,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,只是疯狂地鞭策着身下的大马。

    “祖宗!你慢点儿!慢点儿啊!”明晏光紧紧跟在后面,雨水糊了一脸,声音在风雨中断续传来,充满了惊惧和劝阻,“行雪快撑不住了!再这样跑下去,马要倒毙了!你也受不住!殿下还需要你好好回去啊!”

    沈照山充耳不闻。

    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无尽的黑暗道路,和心中疯狂燃烧的念头:快!再快一点!一定要快点儿回去!一定要快点儿回去!

    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下颌不断滴落,与汗水、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混合在一起。他死死盯着前方雨幕深处,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阻碍,看到那灯火通明的寝殿。

    殿下……等我……一定要等我……

    马蹄踏碎积水,溅起冰冷的泥浆,在这不合时宜的凄风苦雨中,亡命般奔向那未知的结局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细密的雨丝如同冰冷的银针,无休无止地从铅灰色的天幕垂落,敲打着屋瓦、石板路,也敲打在每一个夜归人的心头。

    城门早已关闭,巨大的门扇在雨幕中如同沉默的巨兽。城楼上守卫的士兵裹紧了蓑衣,警惕地注视着雨夜中模糊的远方。

    骤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疯狂地冲击着雨夜的宁静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?城门已闭!速速止步!”城楼上传来守城校尉警惕的厉喝,伴随着弓弦拉紧的咯吱声。

    回应他的,是两道破开雨幕的身影。

    为首一人,玄衣墨发,尽管被雨水沾湿了鬓发,也难掩威压。

    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。他根本无视城楼的警告,在疾驰中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,高高举起!

    那是一枚虎符。

    青铜铸造,在城楼昏暗的灯火映照下,闪烁着寒光。

    “虎符在此,开——城——门!”

    守城校尉借着火光看清那虎符,再辨清那被雨水模糊的面容,瞬间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“是……是少主!快!快开城门!落吊桥!”他几乎是吼破了嗓子,连滚带爬地冲下城楼。

    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,艰难地、缓慢地开启一道缝隙。巨大的吊桥轰然落下,砸在护城河浑浊的水面上,溅起丈高的水花。

    “驾!驾!”沈照山对两旁慌忙跪地行礼的士兵视若无睹,对湿滑泥泞的街道恍若未觉。他疯狂地鞭策着行雪,双目赤红,眼中只剩下节度使府的方向。

    冰冷的雨水和飞溅的泥点子不断打在他的脸上、身上,浸透了衣衫,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,却丝毫冷却不了他心头的焦灼。

    燕州城空寂的街道上,只余下急促如鼓点、震人心魄的马蹄声,踏碎积水,在青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泥浆,一路向着城中心的节度使府亡命般奔去。

    终于,那熟悉的高大门楣在雨幕中显现。

    沈照山几乎是勒马的同时便从马背上滚落下来。他甚至顾不上看行雪一声悲鸣后轰然倒地的身躯,连缰绳都未曾碰触,脚步踉跄了一下便稳住身形,不顾一切地冲向的大门。

    “……少主?是少主回来了!”门房和下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,看清来人的瞬间,脸上无不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。

    然而,他们还没来得及跪下请安,报一声平安或是喜讯,那道挟裹着风雨和浓烈血腥气的玄色身影,早已从他们眼前掠过,带起一阵冰冷的旋风,直扑后院寝殿的方向。

    一路之上,闻声而来的侍女、仆从,见到浑身湿透、面色铁青的主子,无不惊惶跪地。然而,沈照山视若无物,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座寝殿。

    明亮的灯火透过窗棂纸映照出来,里面人影晃动,却听不到婴儿的啼哭,只有压抑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。浓重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,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,让他的心瞬间沉入冰窟。

    他抬手就要推开那扇门——

    “吱呀”一声,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。

    一个满脸疲惫难掩喜色的产婆,正端着一盆染血的污水准备出来倾倒,猛地撞见如同煞神般矗立在门口、浑身滴着水、气息骇人的沈照山,吓得手一抖,铜盆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,污水泼溅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少……少主?”产婆看清来人,惊愕之后瞬间转为狂喜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变调,“恭喜少主!贺喜少主!少夫人生了!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小郎君!母子……呃……”

    她下意识地想报平安,但想到里面的情形,又硬生生把“平安”两个字咽了回去,只不住地磕头,“老天保佑!老天保佑啊!”

    沈照山的目光却如同淬冰的利刃,死死钉在产婆闪烁的眼神和未尽的话语上。他根本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谁问孩子了?夫、人、呢?”

    产婆被他那骇人的目光和语气吓得浑身一哆嗦,脸色瞬间惨

    白,唯唯诺诺,眼神躲闪,嘴唇哆嗦着:“夫……夫人……她……她……”

    沈照山面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,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。

    一股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混账——”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,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,“本帅不是严令!若有万一,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夫人吗?你们是聋了还是想死?”

    杀气瞬间弥漫开来,产婆只觉得如坠冰窟,魂飞天外,磕头如捣蒜:“少主息怒!少主饶命!夫人没事!夫人真没事!只是……只是生产太过艰难,耗尽了心力,昏……昏过去了!真的只是昏过去了!性命应当是无碍的啊!”

    “性命无碍……”沈照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,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,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“没事……幸好……幸好没事……”


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
你现在阅读的是
【老怀表文学】

设置

字体样式
字体大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