迫嫁疯骨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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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抬脚就要往里冲。

    “沈照山!你给我站住!”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从身后传来。

    明晏光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,他同样浑身湿透,狼狈不堪,一把死死拽住沈照山湿冷的后衣领,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拽得一个趔趄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这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,一身冲天的血气和煞气,就这么冲进去?”

    明晏光指着沈照山还在滴水的衣袍下摆和沾染着泥泞血污的靴子,疾言厉色,“崔韫枝现在是什么光景?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!你这身寒气、煞气、病气冲进去,是想直接给她送终吗?啊?给我滚去侧房!把这身皮给我扒了,换身干净暖和的衣服再来!立刻!马上!”

    沈照山被明晏光这一通怒骂惊醒,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泞、血污和湿冷,又想到崔韫枝现在应当如何脆弱的样子,一股巨大的自责和后怕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他竟连这个都忘了。

    “多谢……”沈照山声音干涩,对着明晏光重重一揖,转身就要去侧房。

    脚步刚迈出,却又顿住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心绪,转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产婆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:

    “传令:今夜所有接生的稳婆、伺候的大夫,每人赏银二十两,城南绸缎庄上等锦缎十匹,粟米十斛。府中今夜当值伺候的下人,各赏银五两,细棉布五匹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所有人,务必尽心竭力,照看好小主子,若有半分差池,严惩不贷!”

    “谢少主厚赏!谢少主恩典!”产婆闻言,大喜过望,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,磕头如啄米,“老奴等定当竭尽全力,不敢有丝毫懈怠!小主子金尊玉贵,老奴们定当视若珍宝!”

    明晏光在一旁也沉声道:“都听见了?小主子是少夫人的心头肉,更是少主的骨血,你们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,精心照料!若有闪失,别说赏赐,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!”

    “奴才明白。”产婆和一旁的下人连声应诺,感恩戴德地退下了。

    沈照山不再耽搁,快步走入侧房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再次站在寝殿门口,沈照山的脚步却顿住了。

    那扇门后,是他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人,也是他因职责而未能及时守护的人。

    她一定很恨自己吧?在她最痛苦、最无助、声声呼唤自己的时候,他却远在战场,被军务缠身……

    甚至她应当已经知道谢皇后自缢的事情。

    沈照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意。

    恨吧,是该恨。

    等她醒了,想捅自己十刀、百刀……甚至千刀万剐,他都认了,只要她好好的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。

    门内,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丝残留的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暖黄的烛光下,禾生正愁眉苦脸地端着一碗漆黑的的药汁从内室出来,显然是要去想办法给昏迷中的崔韫枝灌下去。她低着头,眼圈红肿,神情憔悴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猛然抬头看见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,禾生整个人都僵住了。手中的药碗“哐当”一声砸落在地,滚烫的药汁泼溅开来,浸湿了她的裙角,浓郁的药味瞬间弥漫开。

    “少……少主?”禾生瞪大了眼睛,仿佛见了鬼一般,难以置信地喃喃道。

    直到沈照山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“殿下如何了?”

    禾生这才如梦初醒,巨大的后怕顿时袭裹了她。

    她“呜”地一声,猛地跪倒在地,失声痛哭起来:“少主!您可算回来了!殿下……殿下她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沈照山一见禾生这反应,心猛地沉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脸色骤变,再也顾不得其他,越过跪地痛哭的禾生,抬脚就要冲进内室。

    “少主!等等!”禾生见状,慌忙膝行两步,死死抱住沈照山的腿,哭喊道,“产婆和大夫都说只是力竭昏睡,可是……可是殿下一直醒不过来!”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受了天大的苦啊!流了那么多血……疼得死去活来……手指头都青了……呜呜呜……奴婢……奴婢看着心都要碎了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,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沈照山心上。

    沈照山听着禾生的哭诉,心如刀绞,喉头滚动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他没有再试图挣脱,也没有回应禾生,只是沉默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脚,轻轻拂开了禾生的手。

    他掀开内室的珠帘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内室的烛光比外间更柔和些,却也清晰地映照出床榻上那个纤细单薄的身影。

    只一眼,就几乎窒息。

    太苍白了。

    崔韫枝静静地躺在那里,盖着柔软的锦被,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,衬得那张小脸几乎透明。

    她的嘴唇毫无血色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,像一片被风雨摧残殆尽后飘落的薄薄花瓣,又像是一张被遗忘在锦缎堆里的、脆弱易碎的雪白宣纸。

    只有那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起伏,证明她还顽强地留在这个世间。

    沈照山缓缓走到床边,每一步都轻得如同踩在云端,生怕惊扰了她。

    他慢慢地、极其小心地在床沿坐下,目光贪婪地、带着无尽的痛楚和怜惜,描摹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。

    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颤抖的手,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。

    他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,更怕自己粗粝的手指会弄疼她。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,一点一点,极其缓慢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浸湿、贴在肌肤上的几缕碎发。

    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细腻的皮肤,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时,沈照山再也无法抑制。滚烫的液体瞬间冲破了堤防,大颗大颗的泪珠,无声地、沉重地砸落在她枕边的锦褥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
    他俯下身,如同对待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,将一个饱含着无尽愧疚、刻骨心痛和失而复得的恐惧的吻,轻轻地、无比珍重地落在了她光洁冰凉的额头上。

    可沈照山留了数日,崔韫枝都不愿意醒来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黑暗,无边无际的黑暗,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。

    崔韫枝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,在虚空中沉浮,又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缚,沉在冰冷的水底。没有痛感,没有思绪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虚无。

    她似乎飘荡了很久,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。

    直到一丝微弱的亮光刺破了黑暗。

    身体像是被拆散了重组,每一块骨头、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酸软和无力,尤其是小腹|深|处,那被掏空般的钝痛和残留的撕裂感,如同烙印般提醒着她经历过什么。

    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、仿佛已经渗入骨髓的血腥气,盘桓在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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