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春光: 40-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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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地覆住那双清眸。

    因为高烧发热,她的额角、鼻尖,还虚虚地挂着汗。濡湿的碎发紧贴脸颊,衬得她本就惨白的小脸,一丝血色都看不出。

    屋内的烛光轻轻摇曳,萧渡的心绪,似乎也在其间晃了一晃。

    对她下手的,和岷州一战的幕后策划者,皆是一人。

    她的这场无妄之灾,到底是他带来的。

    于她而言,嫁入镇北侯府,或许并非幸事。

    但,他和沈家之间的纠缠,注定是斩不断。

    他还不能放她走。

    第 47 章   047

    第47章

    萧渡从桌案前站起了身,沉声唤了下人进来。

    盥洗过后,小厨房送来了两副药——

    一作调养伤情之效,一为缓解毒性之用。

    药味苦涩,他尝不到那股滋味,便面不改色地悉数饮尽。

    低头看着空空的白釉瓷碗,萧渡勾了勾唇角,忽然想起了昨夜,那枚略显多余的蜜饯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将瓷碗放回承盘,道:“拿下去罢。”

    右肩的伤并不会影响到他平素的走动。

    于是他便简单易容,去了趟崇仁坊——

    沈渝的忽然进京,或许就是因为沈玉蓁的那封信。

    可他不信此事会如表面这般简单,总要亲眼目睹过,方能确认。

    对沈家,他不得不防。沈玉蓁凝着密密麻麻的经文,竟是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。

    这一个月来,关于镇北侯的言论只多不少。

    她以为躲到城郊的寺庙,就能躲开关于他的一切。

    可没有想到,佛门净地亦是在人间,免不了俗。玉溆阁外,春月霭霭,暮色沉沉。

    萧渡负手站在长廊之上,静看眼前的院景。

    两步之外,刘洪安拜首行礼,道:“侯爷,小娘子头部受创,导致脑颅内有淤血沉积,可能是……患了失忆之症,所以才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
    “此症极为罕见,尚无明确的治疗措施,但应该不会影响日常起居,也不会对小娘子的性命造成伤害。只要好生静养,待时机成熟了,兴许她便会记起一切。”

    闻言,萧渡漫不经心地碾了下扳指。

    失忆之症。

    又是这罕见的失忆之症。

    他提了提嘴角,低低嗤笑。

    当年,也是刘洪安跪在龙榻之前,诚惶诚恐地回禀道:

    “陛下忘却前尘,是患了失忆之症……恕臣无能,无法为陛下医治。”

    道是时机成熟,便会不治而愈,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切。

    可如今,三年过去了,他以往的记忆,还是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所有的前尘过往,尽在旁人的三言两语之中——

    自幼养在长公主膝下。

    十六岁,以战功封侯。

    二十二岁娶妻。

    二十三岁,发妻病逝,他舍弃镇北侯的身份,改名换姓,成了圣人的三皇子,李治衡。

    然后。

    立储,登基,南征北战,戎马倥偬。

    问鼎天下的第三年,南疆来犯,他御驾亲征,与其对战。

    两军对垒之际,敌阵将领沈渝,朝着他的方向,挽弓一箭。

    锋利的箭镞破空而来,正中他心口。

    这一支箭,险些要了他的性命。他重伤昏迷,整整七日后,才终于恢复了意识。

    醒来,便被刘洪安诊断,患了失忆之症。

    萧渡眼帘半垂,把玩着手上的乌玉扳指,淡淡一笑。

    这失忆之症又称离魂,无人可治,亦无药可治,世间罕见。

    未曾想,他机缘巧合地回到七年前,竟还能遇到同病相怜之人。

    这人还不偏不倚地,是他的夫人沈玉蓁。

    看来他们夫妻之间,也算不上缘浅。

    今晨到灵感寺时,她又听到了香客们议论此事。

    上个月初,漠北传回捷报。再出来已是申时。“主子,小娘子该吃药了。”

    身后,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萧渡转过身,发现这次来的,是另外一名婢女百绮。

    她福了福身,手里捧着碗煎好的汤药。

    萧渡退后半步,给她让了个位置。

    百绮小心翼翼地将沈玉蓁扶起,在她的腰后垫了个软枕。

    然后端来黄梨木矮柜上的药碗,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。

    但方才煎药时,百绮不甚烫到了右手,是以这喂药的动作并不是很顺畅。

    加之萧渡又在旁边看着——

    前世,萧渡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镇北侯。

    他久居高位多年,便是刻意敛了锋芒,骨子里的那股高贵威仪依旧迫人。

    百绮心底发憷,紧张之下,竟不慎扯到了伤口。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辰时,天边泛起鱼肚白,初阳熹微,逐退了群星与残月。

    萧渡将最后一爿信件扔甩回桌案,揉了揉眉心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门扉外,响起了叩叩之声。

    他向后靠了靠,沉声道:“进。”

    顾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说:“侯爷,夫人醒了,说想见您。”

    夫、人。

    这个称谓令萧渡神情微恍。

    他的指尖抚过眉骨,略作思索。

    说起来,沈氏失去记忆,对他而言,倒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他秘密回京,暗中解决岷州之事,并没有提前现身、打草惊蛇的打算。沈氏忘记了他,倒也能给他省去许多麻烦。

    再者,他也能借此机会,更好地牵制沈家。

    经历过前世,萧渡很清楚。

    沈家并非是寻常的商贾,而是卧底在大燕的南疆暗桩。他们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,便也能更好地探听天下事。随后,又转经商路,将搜寻的消息、敛来的财物,尽数送回南疆。

    他登基的第三年,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,那个所谓的商贾之子沈渝,更是褪去了布衣、改换战甲,与他在阵前对峙。

    想来,他当初迎娶沈氏女,兴许,便是发现了沈家的猫腻。

    笑了笑,萧渡起身,道:“那我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将至玉溆阁时,他脚步稍滞。

    顾北跟着停在他身后,疑惑问道:“侯爷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萧渡徐徐回首,笑看了他一眼,道:“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,可还记得?”

    顾北一愣,数日前的记忆回笼。

    那还是在岷州的时候。

    四面楚歌,随行的八百精兵尽数牺牲,萧渡亦重伤昏迷,整整三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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