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傅GB: 40-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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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的软毯,微凉的秋意中,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穿行在树影之中,亲密无间,犹如壁人。

    “行啊,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,”赵亭峥道,“和吴允她们商议过了,长宁做北狄的陪都可以,做一国之都实在是不够,我们还是打算去洛京定都。”

    楚睢微怔:“……殿下是说?”

    “我们要回家了,”她微笑,“也去见见我的娘亲吧。”

    将大宁打退后,百废待兴,北朝井井有条,恢复了应有的平静。

    宫中的人们渐渐地忙碌起来,开始筹备帝王的登基。

    十月末,北军进军洛京,北狄与北宁合二为一,赵亭峥改朝换代,世称北帝。

    洛京更名临世,为北朝新都。

    宫阶长道啪啪地响,忙里偷闲,人们在脚不沾地的忙碌中空出唇舌来八卦,一宫人捧着礼器道:“听说皇上差点把登基大典连君后的大典都要一起布置。”

    另一宫人讶异道:““如若添上君后的典礼,那可真就要比眼下麻烦十倍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君后得宠嘛,”说话的是个男侍,撇了撇嘴,很是不以为意,“靠皮相爬上去的,若我在陛下面前晃晃,说不准我也行。”

    正当此时,眼前走过一个人影,宫人们一对视,连忙行礼;“南将军。”

    南狼哼一声,瞄了瞄方才出声的男侍,道: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
    男侍瑟瑟发抖:“……回,回大人,小的,什么也没说。”

    “小爷还排不上,”他憋气把人揣了个跟斗,瞧着这个故意穿白衣的男侍便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倒提前排上号了,把嘴缝上,晦气!”

    违逆军令,抗命出城,险些被大宁军抄了老窝,赵亭峥一缓过来便火冒三丈,实打实地甩了他三十军棍,南狼一声不吭地受了。

    他的确抗命了,可若非他及时赶到,即便赢下大战,北山也多半会死。

    用自己的前程换姐姐的命,南狼一点儿也不后悔,总归功过相抵,他人头还保着就行。

    他只对那个几乎害死姐姐和赵亭峥的叛徒恨得牙根发痒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几日瞧着老大没有?”他不耐道,“我有事问老大。”

    说来奇怪,据说赵亭峥一回长宁便排查出了叛徒,可不知为何,这叛徒是谁,竟半点没漏风声,连卢珠玉和周禄全两个都不知道,叫他万分摸不着头脑,连带着对赵亭峥也有些疑惑。

    被坑得最狠的可是她自个儿,南狼想,赵亭峥可是差点连帝位连命一同丢了,不赶紧把人剁成肉馅是想做什么,瞒下消息,放长线钓大鱼?

    宫人小声回道:“回,回将军的话,此时陛下和楚郎君一块在冷宫,那地方平素不让人去的。”

    楚郎君,楚郎君,闻言,南狼又咬牙了:“……路在哪,指了,小爷自己去。”

    叫楚睢选个地方住,楚睢打死也不肯住宫里,只每日黄昏准时告辞回楚府,无奈赵亭峥只得日日把人召进宫里来。

    赵亭峥这些时候的脾气好了许多,像被养得很好的大猫一样,竟也不炸毛,每日清晨便乖乖地等楚睢进来,再把他按在食案前,一起用膳。

    今日,楚睢被她带到一间小庙。

    这间庙在宫里头属实是有些荒败了,根本就难以想象宫里头竟然有这种建筑,矮小的屋子要俯身才能进去,头顶瓦缝漏雨,荒草从石头缝里钻出来,赵亭峥一身玄衣被扑了一身尘土,她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,小心翼翼地擦净了里头唯一的一面牌位。

    赵亭峥终于看清了牌位上的字。

    上书,废太女赵尔夏位。

    她心头发涩,退后两步,取了香来。

    “爹的尸骨不知道在哪里,”赵亭峥对着灵牌,上了三柱香,轻声道:“孩儿着急,就先把人带来给娘亲见一见,算是叫娘亲过眼。”

    楚睢身量高,进庙的时候有些艰难,他对着这座灵牌,也上了三柱香。

    退出后,二人一直有些无言.

    秋风色色,卷起一地残叶。

    良久,赵亭峥强笑着打破了这寂静,道:“要有个小的跟着来就好了,说不准娘亲高兴得显灵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,楚睢微微斜睨了她一眼,耳根有些泛红,他偏过头去,不说话。

    其实是有的,只是头三个月胎象不稳,楚睢也怕空欢喜一场。

    失了那个孩子,他对这个孩子看得尤其重,谨慎得不敢出丝毫问题。

    楚睢看着她的背影,有些怅然地想,他眼里的赵亭峥还和少年一样莽撞青涩,怎么糊里糊涂的,就又要做母亲了。

    在宫中走了会儿,忽然有小太监来通报,神色紧张。

    赵亭峥事务繁多,常常冷不丁地有急事要离开,楚睢已经习惯了。

    她抓了俩宫人来,嘱咐道:“有些要事要处理,你先一人在后园子里头逛着,我很快就回来,别急着出宫。”

    楚睢无奈地看着她,点了点头,赵亭峥果然急匆匆走了。

    少了个赵亭峥,即便是繁茂如御花园也寡然无味,楚睢走到冷宫外头,忽然间,一人身跨马刀,步音急促,大步流星地往这边来,楚睢一抬眼,二人脸上皆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来的是南狼。

    “老大呢?”他左右环顾不见赵亭峥,楚睢微微蹙眉:“方走不久,大抵是在御书房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不欲与南狼多言,转身欲走,身后却冷冷传来一道声音:“你很得意,是不是?”

    楚睢停住脚步,微微蹙眉:“南将军何出此言。”

    “她为你神魂颠倒,把血海深仇抛到脑后,什么也不管不顾,你又能再叛她一次了,哈?”

    南狼的宁话水平比北山高出许多,不会有误解,楚睢静静地看着他,不闪不躲,南狼两眼仿佛燃着怒火,恨不得将他生撕了般。

    见状,他站定脚步,平静道:“从前种种,殿下未曾有一刻忘怀,何来抛到脑后。”

    爱恨嗔痴,情天恨海。

    不光是赵亭峥,还有他。

    他不可能当那孩子的死去是轻描淡写,赵亭峥亦不会将那两箭之叛抛去脑后。

    只是爱恨与血肉痴缠,早已难舍难分,比恨先到来的,是死死不肯松开的手。

    从前赵亭峥的恨和爱都很单薄,自小在冷宫长大的孩子绝不可敏锐而多思——她瞧着很混账,心里却早把七情六欲当废物丢了。

    爱恨来得迟钝的人,注定要比旁人猛烈刻骨,他们要纠缠一辈子的,生前死后,再不安宁。

    自他前,风平浪静,自他后,永不安歇。

    南狼一怔,反应过来后,沉默片刻,哑口无言地嗤了一声:“谁信。”

    而楚睢的神色却让他没法把这两字说得理直气壮。

    旁边护卫的宫人有些紧张,他挥手示意二人不必上前,平静道:“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殿下忙碌,南将军若寻殿下有事,楚某可代为转告。”

    这么说得和他是内人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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