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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皇太女》 30-40(第3/19页)
显。岩下云方合,花上露犹泫。”裴令之念出四句很是知名的山水诗,“多么好的景色,可惜与庶民、与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无关。”
说出庶民这两个字的时候,景昭一直注视着他。
顾照霜的眉间与眼底,并没有世家士族对庶民常有的轻蔑与漠然,相反,他的眉眼一如他的面容,化作一片冰雪般的幽然。
“我生在南方,长在南方。”裴令之抬眼,认真说道,“我很喜欢这片土地,所以我不想看着它被毁灭。”
“南方不是一家一姓的南方,也不该是所有世家的南方。在我看来,现在南方世家的掌权者们走入了一个误区。世家已经享有更崇高的地位、更多的富贵,却仍然想要竭泽而渔,耗竭庶民们的骨血,榨干净每一分财富。”
“但失去一切的人,往往比生活安定的人更敢冒险,更敢搏命,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了,如果想要活下去,就必须从别人手中争抢一线生机——建元五年起,到现在,南方爆发过很多次起义,向朝廷索要过很多平乱的粮草与金银,然而起义始终没有断绝。”
裴令之说:“我担忧总有一日,庶民的怒火会将南方的世家烧成灰烬。所以在这之前,我想先做些什么。”
景昭眉梢微扬。
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裴令之意思,却仍有些不可置信。
“你这样做,等同于将自己放在了南方世家的对立面。”
裴令之举起食指,压在唇边,眼睫顽皮地闪动:“所以要请女郎为我保密。”
话虽如此,房中除了他们二人,再没半个人证,即使景昭想要揭发举报,也无法指证,这句话更似戏谑。
“你和我说这些。”景昭低头笑了笑,“是笃定我对你有用?”
裴令之纠正道:“不是有用,而是同道——当然,我无法左右女郎的决定,只能恳切提出邀请。”
景昭托腮沉默,随手捡起桌边木箸轻轻敲打杯碗盘碟,似在沉思。
她忽然问:“顾晋龄顾大家与你是什么关系?”
顾晋龄是南方一位已故的儒学大家,出自丹阳顾氏,顾氏家传《韩诗》代代沿袭。皇帝年少时,还曾经拜访顾晋陵,并且写下了大名鼎鼎的《对谈篇》。
既然同是丹阳顾氏,顾晋龄辞世距今不过十余年,想来与顾照霜关系不会太远。
裴令之毫无停顿,听到顾晋龄三字,已经起身朝虚空一礼:“乃是家中长辈。”
见他动作行云流水,景昭心底微微纳罕。
顾晋龄过世十余年,只听姓名,便有如此礼数,难道是嫡亲儿孙?
她也就敛容道:“据闻顾大家任丹阳县令时,爱惜民力,哀民生多艰,亲自下田劝课农桑,甚至为此散出家业扶助百姓。以至于顾大家辞世时,丹阳百姓哀哭三日,为之送行。”
裴令之垂眸,轻声道:“先辈以身垂范,我岂能视若无睹。”
他想起从未见过面的外祖父,想起裴氏祖宅中那间幽静偏僻的小院,还有院中失魂落魄、心神衰微的女人。
不知为什么,他忽然一阵疲倦,有些意兴阑珊。
“女郎以为如何?”
景昭看着他,终于正色:“即使你做些什么,也无力影响大局。”
父皇敢放她亲自南下,说明一举收复空有其名、实际上却俨然自行其是的南方九州已成定局,甚至于这个计划已经走到了尾声,只差最后收网,毕其功于一役。
人的贪欲永无止境,荆狄肆虐北方五年,侵袭边境九年,也就硬生生将大楚朝廷从立国那日起的全部精力拖在了最北边,无法再分出半分精力干涉南方,只能任由南方世家自行其是九年,视朝廷如无物。
从齐朝灭国那日起,南方九州彻底脱出朝廷掌控。大楚立国后,碍于北方战事无暇抽身,不但要对南方九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还要隐忍每年南方世家以水旱灾害为名请求免除赋税,然后再赐下些赈灾银粮。
挟寇自重四个字,可谓被南方诸世家用得炉火纯青。
直到如今,直到建元十年,谈国公率军平定荆狄,捷报还被隐秘压在皇宫中,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。
因为情况不允许大楚朝廷堂而皇之南下收复九州,税收不允许、粮草不允许、国库不允许,北方民力也不允许。
然而这对于南方世家,绝不是一件好事。
因为皇帝、朝廷、百官可能会权衡利弊,斟酌再三,会妥协、会容忍,甚至可能会退让。
但这片土地上,被榨干最后一滴鲜血骨肉用来浇灌滋润这片沃土的人们不会。
裴令之合上眼,旋即又睁开。
他的眉眼间疲倦之色一闪而逝:“我只凭心而行。”
“至于结果如何,此天命也,亦人意也,但天命不由我掌控,人意亦不由我做主,我尽心行事,便已无憾。苏女郎,我的态度就是如此,你呢?”
景昭始终凝视着对方的眼睛。
她看得很用心——倒不是因为对方的眉眼特别好看——虽然的确特别好看。
她细致地观察顾照霜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泻出的每一丝情绪,确定暂时没有发现异样。
旋即她沉吟片刻,很快微笑起来:“我的态度?”
景昭的声音很清淡,也很平静,然而当她含笑说出下半句话时,却无端生出千里万里绵延不绝的寒意:“万里车书尽混同,江南岂有别疆封?”
第33章 狐妖(十) 那块雪白的面纱落下了。……
兰桂坊的后厨里, 大厨把出锅的菜装进盘碟,用透明纱罩盖住,示意跑堂端走。
跑堂看着碟中的菜, 陷入了沉思。
“这是什么?”
大厨说:“板栗烧鸡不要鸡。”
“那这个呢?”
“鹅炙换素鹅。”
“还有这个呢?”
大厨终于不耐烦了:“这是水晶莲肉去掉肉——你事也太多了吧!”
跑堂道:“咱们楼里是要倒闭了?偷工减料也不是这个偷法, 端上去我怕顾客打死我。”
“那你放心。”大厨说,“这就是他们要求的——嘿,不知道哪来的,人傻钱多。”
跑堂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冤大头,带着人一路忐忑地端菜上楼, 来到二楼尽头那间房中。
房中桌畔茶香四散, 跑堂一下就辨认出来,这正是坊中最贵的一品茗茶。
桌旁两人对坐品茗,出奇的是, 其中一个侧首向内, 另一个竟然还带着面纱。
饶是跑堂在兰桂坊干了十多年伙计,奇形怪状的顾客没少见过,都不由得侧目多看两眼, 心中暗暗纳罕。
“这是本店招牌,千里莼羹,色香味醇,远近闻名。”
跑堂朗声介绍,肃穆地将莼羹放在正中,顺手撤去了纱罩。紧接着他转身接过另一碟菜肴, 声音一下变成了蚊子嗡鸣。
“这是本店另一道招牌板栗烧鸡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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