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履之往: 15-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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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是你掐指算到我想你……”

    彼时步蘅不曾自作多情。

    亦不敢多想。

    此刻却又想弄明白,封疆嘴里的想,是哪种想。

    是清清白白的想,还是越到夜深人静时越浓烈的肖想?

    这么多年,步蘅自认含蓄的并不到位。

    再进退有度,她的意图,也外露过数回。

    眼下室外起的晚风就不止送凉,也将她得空栽的那一院落没败光的欧月香吹进室内,香袭角角落落。

    别人送花,按朵、按盆,她按院儿。

    有点儿眼力见的人,都该有点儿反应。

    可这人仿佛瞎。

    半字儿没问。

    还是说,是她手欠,花的数量多到让人以为她一心一意向园丁?

    别人追人是分分钟捅破窗户纸,而她,这泡人这得泡到猴年马月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在回忆里滚了大概十万八千里,步蘅才被封疆一句话拽回当下。

    “明天的行程有些紧,会来不及问你。”封疆觑她一眼,压低了嗓音,带点哑。

    前往出租车公司,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,成败不知,他无暇分心。

    忙字一出,他眉眼又染了些适才被压下的疲惫:“有些话,我知道应该在更合适的场合说。”

    嗡——

    嗡——

    封疆正铺垫着,步蘅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震动了数下。

    是窝在宿舍修片的祝青:人呢,你是活着见到人了,还是半路被拐了?不知道吱个声?

    步蘅利索发了个定位过去,顺手回:放心,已到。

    祝青向来直白:可以。你走那会儿急得就差滚了,没再有动静姐惦记。这会儿正闲,随便问问。

    分明是表示关心,祝青却嘴硬,非要画蛇添足上一句“随便问问”……

    俩人站得太近了,步蘅回完消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:“是祝青,问我在哪儿。”

    是谁没区别。

    但封疆蓦然惊觉不该继续迂回。

    得益于APP还没成气候,连拼了几天几夜,他如今大脑困顿的不成样子。

    但决定一出,一席话却像打过腹稿一样转眼就扫射了出来:“前面的话你要是没听明白,全算我词不达意。”

    他从容且坚定:“我话很长,要请你好好儿听。先说好,我认识的人有限,以前没唐突过任何一个女孩,没问得这么没有礼貌过。说错的地方,请你看在这些年的份上,容忍我。”

    这番铺垫下来,步蘅直觉他下面一席话阵仗很大,她抖然生出一种来自第六感的危机感,忧虑自己能否招架得住。

    预防针打完,封疆自开口便层层递进的句子,此刻终于进入高/潮:“是我最近过于凶神恶煞,所以让你花敢种,虽然酝酿了很久,白却始终不敢表?”

    见他讲得认真,一直没敢多动弹的步蘅:“……”

    艹。

    她从封疆那句“我会依赖你”开始,一路暴跳的心脏顷刻似被人狠捏了一把,转瞬蹦到喉头,万万想不到几句话后会是这样的走向。

    是了,他聪明早慧,于课业游刃有余,封忱死后,为积攒生活的资本,他也有许多赚钱的策略,经年历久的,怎么会看不出她在肖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她怎么敢以为自己暗恋得挺好……

    怎么敢觉得自己一般情况下表现得无欲无求……

    “抱好”,封疆三连击完,又在步蘅意料之外,仿若无事发生过似的,把他提了半天的塑料袋塞给这会儿如被劈了的步蘅,而后没事儿人一样越过她往厢房走。

    不是……

    什么情况?

    扔完话就走?

    都不回头的?

    真不回头?

    就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?

    这样正常吗?

    “喂……”,眼看人就要进厢房的门了,步蘅抱着那堆零食,硬着头皮在封疆身后喊,喊出来却因为底气不足,像声低低的哎,“你……这种事情……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完,就可以的吗?”

    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,结果人就只迈出这么几不可查的一厘米?

    挫败略有,但封疆擅长再接再厉。

    在步蘅喊他之前,他已经拉开厢房的灯。

    此刻,人仍保持将进门的姿态,背对着步蘅,当即反问:“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?你还没明确地答应我,我就先亲?我虽然不怎么听别人的意见,你情我愿这种情理,还是讲的。”

    语言组织能力完全被碾压的步蘅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今晚买的那奶,难道掺了酒精?

    偏封疆在拉开厢房门之前,还有一句话说:“还有,你刚才说得很对。这种事,不是说几句就算完的。我走开,是怕你脸红不敢看我,不是要装作话没说过。而且我和你,我们这件事,只取决于你。给你三分钟考虑,多了我不保证不会生气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挺嚣张,不走寻常路的告白,温度蹭一下爬上步蘅的脸。

    感谢黑夜,步蘅心想,遮住一切,藏住被他勾起的所有外在生/理反应。

    这种情况下,她张口声儿都会发颤,一定暴露心理活动。

    步蘅太知道自己要什么,可他给的太突然,她今夜抱着从学校跑来看看的打算,就只是计划过来看看……

    *

    封疆说三分钟,步蘅心内下意识地从180开始倒数。

    大脑清明,但胸腔里的配件砰砰砰亢奋个不停。

    连带着耳膜像要被震碎般。

    她边倒数边走向封疆,靠向他颀长清隽的背影。

    影子连接黑夜,连成了她全部的视野。

    算上1999年那最后一天,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三年秋,走到他身边,她刚好走了

    13步,数到170。

    7,是步蘅的幸运数字。

    她一个无神论者,这一刻真切地开始迷信。

    哪里舍得让他生气,懊恼于自己临场发挥水平的步蘅不是扭捏之人,在倒数到165的时候,扯过封疆的手,在封疆感觉到她走近,转身看她的刹那,用尽全力攥紧。

    这一攥的决心,够翻过余生十万八千里路,劈开未来千万丈荆棘险阻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封疆即刻回握。

    步蘅眼睛发亮,内心没有明显的形于色,手交握之后,只手指小心地剐蹭封疆的手背。

    一刮一擦,体感像挠。

    封疆忍不住,取笑道:“冷,摩擦生热?”

    这人真是……

    步蘅搜肠刮肚,但没能寻到合适的语言,干脆自暴自弃:“至少在现在这种时候……可不可以好好儿说话?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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