谪宦: 50-6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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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云督考虑得周全。”司马厝凝他良久,将手抽了回来,“到时候可就谁都知道,司马品性恶劣,合流污,渎人夫。道德坏透了。”

    藏书辟蠹用芸,萤窗白首。却若有朔边长野的碧连天,卷原风,被挡在外边进不来,掠去了百里无所向所留。

    空手无依,心结又被拧紧了几分,云卿安眸光一暗,仍怔怔地盯着他,试探着道:“征蓬孤雁皆随长风去,归人当何?”

    凤凰不蓄,不止,非私。

    “回朔北么?我倒是想啊。这一路的盘缠早就攒够了,不够还能伸手找云督讨要。”司马厝嘴边勾出抹自嘲,随手从桌上抽出一支笔来,蓄谋般的夹在手中。

    云卿安闻言不自觉地苦笑,脸上血色全无。

    到了今日这般,云卿安完全可以做到认为往事都不值一提,也可以利用东厂的鹰犬走狗作威作福,将散乱的尊严又拾捡起来充作排面。

    但都是对着无足轻重的、除一人以外的别人。

    那一直以来被他死死压抑掩藏着的奴性,会不受控制地在司马厝面前暴露出来,一举一动都带上了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,像是在卑微地乞求一丝垂怜。

    “下贱不得其用,愿侯爷行得万里路,得偿所愿。”云卿安垂眸,脚步虚浮而往后退。

    “你下贱又有什么打紧的。”司马厝忽而逼近几步,手扶上他的侧腰,面容正经得看不出丝毫端倪而声音浅淡。

    “我下流啊,逐野弄云,不是圣人。”

    一道折章落了地,又被云卿安不动声色地用脚踩上踢到了角落,从朔北来的音信便暂时传不到司马厝的耳中。

    存了私心,这一刻,余事不合。

    “咱家知道……”云卿安抬眼展颜,话音未落而身体已被提离而起,受着力抵坐在桌面旁沿,将滑不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姚定筠在亲手沏了热茶端过来之时,将脚步声放得很轻。

    所过之路都透着凉,而雕甍绣槛隐于疏影之间看不真切了,惟见青溪流玉,石磴穿行。

    她眉头始终紧锁着,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想法。朔北司马氏向来尽忠为国,这点毋庸置疑,可是否能轻易地同她在某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可就未必了。

    权佞不被扳倒,则局难清。

    姚定筠轻叹了声,将面部表情重新调整了一番,继续向书房步去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扰风拖着书房窗边的竹帘微微晃动着起伏不定,时不时还拍打着厚厚的书叠,掀开了这隐秘的一角。

    担心为何,忍耐为何。

    云卿安的眼睫不住地轻颤,面色愈艰。而司马厝递过来的一支笔杆如今被他衔咬在口里,失了声息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能给司马厝什么,却又愿意把什么都给。不论是带了发泄意味的粗暴肆虐,还是恶劣的起性亵.玩。他都可以完全不顾自己,甘之如饴地尽数接受,只想要让司马厝尽兴。

    零碎也好,只一刻也算作慰籍,他醉溺其中。直到其后在司马厝冷冷的一句问话中被霎那间击得粉碎。

    “御案,也是这么坐的?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“督主,侯爷。”姚定筠莲步轻移上了书房门阶前,手托着端盘两边先冲里边唤了声。

    西斜日薄,雕门虚掩。

    姚定筠凝思片刻,而后上前抬手便要推门。未想,门却在被她碰触到的一霎那间从里向外重重地全闭上了,连原先的缝隙也变得密不透风,无可窥。

    沉闷的声响让姚定筠惊了惊,她旋即镇定过来,开口道:“既然有要事相商,定筠自是不便打扰,落茶即走。”

    女流旁听扰事,可不过就是这么点功夫而已,有何妨?

    仅仅隔着一扇门板,云卿安却似是与浅岸隔了百丈远,临渊难平。

    花几置架就在门边不远处,距离他的指尖不足一寸,就快要触碰到了。可下一刻,云卿安整个人就又被巨力顶推而起,上身无论如何都寻触不到一个实点。

    快要撑不住了似的往侧边倾斜了一下,云卿安急忙用力借劲稳住,后背被粗糙的门板刮得一阵火辣辣。

    他彻底恼了神色,低下脸狠狠咬上始作俑者的肩骨。

    笔杆已被司马厝夺了过去,与之一并被夺走的,还有他的尊严。

    “给出个说法,云督。是把我当作什么了?”司马厝双手撑在门上,对云卿安的反抗毫不在意,岿然不动。

    声音被他刻意地压低了,是柔谧与凶狠的两种极端杂糅。

    若是为利为谋,可以色侍。那他司马厝呢?也许根本从头至尾就是一个被云卿安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蠢货,一个笑话。

    “那咱家,又算什么?”云卿安默然一瞬,松了口,无力又空洞。

    齿印既是留下了,深浅不一的沟壑难堪斑驳连掩都掩不住。一处自净地,一点炉盆火,他坐拥企盼,仰望其生烟,斜横纷乱间被缭绕包裹,却没来由地将自己灼伤。

    冰凉从肩头顺落而下,司马厝低眸,云卿安的眼角泪痕有如使彼此两败俱伤的一根刺。

    心就这么被不重不轻地扎了一下。

    始终未得到里边人的回应,姚定筠深深盯了闭门半顷,无可奈何地俯身将端盘放于地,告退离去。

    等到外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,环腰的力道却一松,司马厝忙托抱着将掉的人,目光在云卿安的后背停了停,转身大步往里走去。

    未得语,不罢休。

    月牙桌边的竹帘陡然被扯掉,光影照不尽满纸荒唐言,泪眼中的隐忍凌乱都曝光在了人前。

    云卿安死死咬住下唇,坚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毫不轻柔,在无声地抗拒。

    “原是司马罪大恶极,竟逼得云督委曲求全。”司马厝黑着脸松开了他,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,眼神冷漠得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。

    休寄,无凭,两欢。朝晖夕沉,消弭于洋。

    第53章 鲛绡烬

    望雨阁位于御花园地势颇高之处, 可观霖落霏霏,可赏百花争姸。帝后共聚于此,邀众妃同乐。

    秦霜衣也得了请柬, 还是元璟帝开了金口指名过的,不得不来。

    她来得不早也不晚, 既恐引过多打量, 又不愿让人觉得是自恃身份摆架子。

    却不成想帝后皆已早早到了, 温旖旎正陪着他们坐在那里喝茶说话,旁边围绕了不少的人,朝她望来时神色各异。

    秦霜衣不动声色地缓了缓呼吸, 上前躬身行礼, 说:“臣妾恭请陛下万福金安, 给皇后娘娘、贵妃娘娘请安。臣妾来迟,万望恕罪。”

    四下里沉默了一瞬,继而李延瞻和煦笑道:“免礼平身, 来, 到朕身边坐。”

    秦霜衣敛眸应下,却只谨慎地挑了个离李延瞻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, 断不敢逾矩。

    不料李延瞻却是不惜移了移贵体, 凑得离她更近了一些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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