谪宦: 60-7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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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看一眼,司马潜心下便陡然一紧,不是惊喜而是忌惮,速速让人关了箱匣,把侄子拉着盘问一番。

    司马厝一脸的无所谓,道:“龚家没落,这批见不得光的军火,留着也是留着。叔带了走也能派上些用场。”

    “说得轻巧,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。”司马潜神色凝重,“当今朝廷对新式武器研制不力,却不知巨贾豪强贪官私下里如何重视,求器若渴而缺少管制,这样下去恐迟早会发展成大祸害。”

    司马厝沉默了。

    确如所言,尽管他多番整顿千枢营,暗中派人搜罗图纸,加强研制,成效也依旧有限。

    “而当年先帝在位,新型军器的发展虽刚刚起步,却颇可见其威力。”司马潜回忆道,“昔日西南三州动乱,瑶贼叛首韩冀便是从中吃了大亏。甘潼峡遭炮击之时不可谓不惨烈,别说是那一座小小的空明山寨,就连铜墙铁壁一般的土司旧堡都被移为了平地,方圆皆枯骨血流,生灵涂炭。”

    “这般情况下,又有何人还敢同朝廷作对?韩冀倒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枭雄,有的是骨气,抵死不降。今时不同于往日,一时不如一时,怕就怕外忧未解,而又难以震慑内患。”

    过往的战事,到了今日就算被提及,也不过是只言片语,无人再能窥见那时的悲切。

    “还能撑着,倒不了。”司马厝又何尝不知这个事实,可他所能做的便也是像前人一般,若退无可退,纵一撞迎。

    司马潜面色担忧,道:“外戚权大好歹也能起制衡之用,这回,阉党只怕是要越发专横。你留于京中,凡事谨慎些勿正面与之起冲突为好,但若真乃祸行,必不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厝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。

    夜幽,险归晚。

    好说歹说终于说消停了,司马潜才忽然想起正事来,整理一番来到军前,回首时不失威严而面容带笑,“欲成大树,莫与草争,有剑不斩草绳。遇烂及时止损,遇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再替你将来的侄媳妇跟叔说一声,祝顺风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京营总部的场子向来是热着的。既然是靠着铁锈铸成的路,踏则无退,练则无余。来自总兵日复一日的警醒总能起些效果,守都戍边,建功立业,不枉。也正因此,遭事才格外的愤怒。

    “总兵,魏阉欺人太甚!咱们吃的是皇粮饭,干的是正经事。他却偏偏要从中抽调人手做他自己的随行护卫,把我们当做什么了,当他魏阉的看门狗不算,还要被他遛着走?”褚广谏唾骂道。

    “就是,士可杀不可辱,凭什么要人他,干脆当他娘的在放屁得了!”其余人纷纷附和。

    听着这闹腾,司马厝没急着表态,而是吊儿郎当地先坐下,招了时泾过来问情况。

    “今早魏玠出行遇刺,手下死伤惨重,估摸着他是被吓怕了,想要加强防备,荒唐了些倒也情有可原,但我一百个不答应。”时泾答。

    司马厝:“哪来的?”

    “爷说那股刺杀势力吗?这个尚未被查明,不过东厂那边已经在严寻了。也真的是有够胆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厝讽笑一声,不以为意对褚广谏等人道:“魏玠要你们去,去就是。掉不了胳膊断不了腿。”

    云卿安对魏玠有异心,若在这关头加以绸缪……

    虽说多少有人对堂堂总兵面上向阉党妥协有些不屑,但这些跟他接触较多的将士最是清楚,原则不弃。总兵这般看得开,褚广谏虽咽不下这口气也得按捺下来。

    时泾正想退下。

    “云厂督,可有事?”司马厝抬眼瞧他。

    时泾的话头一顿,声音越来越低,“好像是,有那么的一点不顺遂,可轻可重可大可小……”

    并不多加留意,他所知也不过是模模糊糊。司马厝却已先起身走开了,留下众人面色各异。

    云府的门槛在这些天都快被人给踏烂了。

    “督主暂在养伤,实在是不好方面见各位,望谅。”姚定筠语气生硬地道,她倒是想要闭门谢客,奈何被缠得没有办法。

    她既不好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接受了这些人的巴结,但也不好就直接赶人。毕竟人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僚人物,前来都准备得极为隆重,还是放下了身段给巴巴地堵到云府门口来了。故而,她便始终是木着一张脸,时不时同他们勉强应付着说上几句话。

    以现今的形势,权宦炙手可热若此。

    “督主夫人,您也就别推脱了,这好歹也是一番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,云督操劳事务繁多,实乃国之栋梁,肱骨之臣,我等所尽微不足道……”

    司马厝来得也还算得上是光明正大,毕竟这回是走的正门。

    他见着这闹哄哄的场面也不多意外,对姚定筠视若无睹,而后直接越过了众人迈上门槛,回过身时轻飘飘地扫了那各种“排面”一眼若有不屑。他这看起来倒是个从容有傲骨的,偏偏他说出的一句话时像是市井无赖。

    “我替云督,照单全收。”

    言外之意就是,送出去的肉全当泼出去的水,这些人都可以滚了。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哑然,反应过来后将各种复杂的目光都纷纷投向姚定筠,却见她神态自若,只是做出送客的手势。

    他们也只好顶着张苦瓜脸,退散了。

    素檐梅枝,犹可见那稀稀的冬寒销尽了后留下的清浅痕迹,而府中主人不似经了风雨,雪松般的清冷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。

    故而脊背有玉艳而孤绝。

    司马厝坐于床边,手中的伤药轻轻落下时,那半隐于缎被的后腰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。他锁了下眉,问:“痛?”

    云卿安仍是趴伏着并没有吭声,只是将原先撑着枕面的一边手放到身后去,搭上了司马厝的腿侧,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。

    未久却是被司马厝拨开了手,他的声音没多少人情味似的,“再乱动一下试试。”

    云卿安果不再动了,唇边勾出浅浅的笑。

    缎被被这一动作弄得又往下滑了些许。宛若被烫了一下,司马厝神思微凝,停顿少顷随后移开了目光,不为所动似的起身去摆好药瓶。

    屋内便一下子静了下来,像曾相拥而眠的静夜,潮伏过后的。

    司马厝在回来时手中端了杯温水,将云卿安扶起,把水递到他的唇边。

    云卿安便乖顺地就着这个姿势喝了,唇色就如同沾了暖春的墨画。

    司马厝盯着云卿安半晌,用空出的另一边手帮他把衣裳笼好,说:“云督若有吩咐,自有专护昼夜当值,如影随形。”

    随行者不缺,却终归还是差些能护得住周全的能士。既是来势汹汹到能把广受簇拥的魏掌印都吓着的刺杀,凶险必是不容小觑。

    云卿安垂下眼睫,拿开了司马厝端着碗的手,状若天真地问道:“总兵诸多忙碌,也能抽得出空来吗?”

    只想他来。

    司马厝似乎认真考虑了一瞬,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,搁下了碗,说:“看情况。”

    云卿安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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