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见仙长下山来: 17、夜探南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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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,后颈一冷,阿俏摸摸脖子,下意识回头。

    月明星繁。

    今夜又是个圆月夜,月华流照,夜美如画,阿俏正站在南华寺山门前。

    十七晕倒那日,阿俏受庙里一位小和尚帮忙,匆匆进去没来得及看清周围情形。此刻月色敞亮,立于石阶下诸景明亮异常,才得见南华寺全貌。

    淮阳富饶,南华寺也不缺香火,寺庙规格气派,四下种满松竹,叠影重重。

    但事发后寺内僧众都被羁押,几日无人打扫,朱红大门被贴上封条,丝毫瞧不出人气,远远看着好似义庄。

    阿俏觉得自己不该进去。

    可她得进去。

    庙里有样东西。

    并且,眼下嵇无双三人身在元府,牵制住梁丘妙空,是进去的最好时机。

    给自己打完气,她挽起裙边,轻手轻脚地踏上石阶。托小鸣山千层石阶的福,如今爬石梯比喝水还熟练。

    片刻工夫就到门前,寺门落锁,打不开。

    脚边有松动的砖石,阿俏弯腰用簪子翘起一块,抬手哐哐就是两下。

    阿弥陀佛。

    物理圣剑诚不欺我。

    封锁几日,落花满地。穿过青石路是大宝殿,殿门同样锁着。

    大宝殿供奉有九座金身大佛,具体是什么名字阿俏记不太清,只记得书中描写佛像姿态各异,宝相庄严。

    殿门紧闭,阿俏不敢细看。

    每看一眼,她就会想到,成芸就在里头,活生生的人,被砍下头颅,卸成九块。

    她曾考虑过,是否要去成家一趟告诉成屠户实情,可这一切其实与她原没有干系,她也没有勇气面对成芸父亲和弟弟得知真相后的反应。

    吹来一阵夜风,身体里流淌的血仿佛被吹冷了,阿俏攥紧手掌,心中默念“阿弥陀佛”,念完拍拍裙身,毅然向东侧配殿走去。

    邪僧荣德通晓医理,阿俏来找他藏下的一颗元极丹。

    元极丹出自元极医谷的元极医仙之手,在书中被称作仙药,能融炼神魂、聚阴合魄。荣德之所以藏着一颗,是想要在身湮后夺舍。

    梁丘妙空告诉他,天下佛修皆身有大因果,因果未解,则神魂不死不灭:

    取因果,分九佛,三日祭,成金身。

    这世上与荣德因果最深的人,是多年前他尚且纯善时结识的成芸小女。

    他将成芸的画像挂在寝殿之中,日日诵以经文佛法,只待来日修成金身。

    画像被搜查的官府发现,肆语流传在外,人人都觉得,元府未过门的小夫人和南华寺的邪僧有私情,两人一同消失,必然是去私奔了。

    杀猪户的女儿配不上豪绅公子,这样想,他们才能痛快。

    很快找到寝殿,里头东西翻得乱七八糟,床幔被扯下来裹着被褥枕头扔在墙角,经书金卷满地洒落。

    元极丹藏在寝殿西侧供奉的小佛像金身里,阿俏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佛像从桌上搬下来,试着拿砖敲,梆梆两声,佛身纹丝未动。

    罪过,罪过。

    她拿出清玉宗通行玉令。

    佛曰:打不过,抄家伙。

    仙门玉令不同于普通玉石,质地极坚,阿俏将佛身踩在脚底下,搓搓手掌,握紧玉令,对准佛身底胎猛地一锤。

    撞击的力气震得她虎口发麻,挪开一瞧,底胎凹进去一块。

    “真有用。”

    阿俏大喜过望,头发一甩,撸起袖子。

    禁闭寺庙,寂静厢房,森白月光。

    幽静深处传来一声声闷响,循声入内,只见窗沿下蹲着一名衣衫不整、披头散发的女子……

    “哐”一声,底胎终于掉落。

    阿俏喘了口气,放下玉令,挽袖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佛胎,两指摸探,果然摸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件。

    拿出来到月下仔细观察才发现,竟是个镶金的紫玉小盒,扣有机锁。

    机锁难解,须得同时用两把钥匙拧开盒内的锁扣。用蛮力倒也能打开,只是可惜了上好的玉匣子。

    阿俏一阵肉疼,但终归还是元极丹重要,她便辣手摧盒,很果断地朝青石板一砸。

    紫玉盒子碎开,一颗带着异香的赤红珠子滚落在地。

    这丹药的气味浓郁而熟悉,但她一时记不起来,拿了块儿布帕捡起来,塞进兜匆匆折返。

    不知道元府嵇无双一行人怎么样了,有她们牵制,梁丘妙空一时半会儿应当脱不了身。

    行至大宝殿侧廊,阿俏心惴,站在月下远远地端详宝殿正门。

    此刻仍有选择摆在她面前,是否要做一回行侠仗义的活菩萨。

    按照书中剧情,荣德于南华寺宝殿将装有成芸尸首的九座金佛分立成阵,服下元极丹,坐修三日,修得金身。

    当然,这是梁丘妙空诓骗他的幌子。

    《极乐修乘》是至邪功法,采阴补阳,长久修炼会致修行者灵府亏虚,脆不能当,更有走火入魔和爆体的危险。

    梁丘妙空修行数十年,身体早已凋败,急需一具鲜活健硕的身体。南华寺的荣德和尚年轻有力,早年行善身积功德,又修习邪法,是夺舍的不二人选。

    他教给荣德《金身修成》,看似授解佛道,实则觊觎对方身躯。元极丹融炼神魂,荣德服下它的那刻,注定要魂飞魄散。

    丹药已被偷走,成芸的尸首于荣德来说再无用处,若此刻告去官府……

    阿俏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成芸身死肢解已是事实,她提前告官,无非是让流言消散得更快些,对成芸的父亲弟弟来说,则打击来得更早。

    万般皆是命。

    她在心中默念,想完觉得错了,应当是“万般都是书”,一切都不过是书中故事。

    吹来一阵风,阿俏捏紧手帕,抛下纷杂心绪正要走,抬腿突然觉得不对。

    太干净了。

    南华寺禁闭几日,来时她分明记得大宝殿前飘满落叶,十分荒凉,怎么一会儿过去这么干净了?

    不远处,簌簌的扫地声传来,阿俏头皮一麻。

    只见一抹素色身形缓缓出现在石阶上,穿着纳衣,手拿一把半高竹扫把,动作缓慢而诡异。

    那是个和尚,相貌年轻,少年模样。

    阿俏做梦也没想到,荣德居然会是个弱冠少年。

    “李姑娘。”

    她心一紧,硬着头皮显身,隔着几丈距离看着石阶上的荣德,“小师傅。”

    荣德颔首,合掌拘礼,浅声道:“前几日姑娘走得匆忙,不知那位公子身体如何?”

    阿俏看向他身上的纳衣,衣角有血,早已暗沉。

    “他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好了,”荣德又问,“姑娘为何深夜来此?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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